文/周慧
一块独自沉睡了千万年的玉石,一旦被一声穿透粗糙石衣的声音唤醒,便呼之欲出地褪下石的外衣,探出玉的身姿,沁凉如冰凝滑如脂,带着远古森林亘古的等待,与呼吸。 我相信呼者的欣赏之心,相信玉石的翘首以待,相信玉的晶莹剔透与温润细致是一声对呼者的应答,我像相信爱情一样相信玉与人之间有一种勿庸置疑的通灵关系。
一段凝千万年山川精气的玉,它被层层的石衣沉寂地包裹着,不知道沧海几何,自己几何,只有当它被人们采出,雕琢成各样美丽的形状,才能成其为一块可以被人珍藏,被人惦念的玉。玉从最初被唤采出来,便赋予了人性,它的不温不火,雍容不迫,坚韧铿锵,恰如一位谦翩君子,孔子说“君子比德如玉”。而它的凝敛剔透,冰清洁净,不正是一位“颜如玉”的妙女子么? 古人云“人即玉,玉即人”,我想大约是玉与人相厮相磨的最高境界了。
一块玉,一块上千万年的玉来到我们面前,来到只有几十年生命的我们面前,舒缓它安详的等待,那份感动是忘忧还是忘川?它的静穆与祥和,是怎样照见我们聒燥喧哗的心?它的看似坚硬实质脆弱,我们要怎么摩挲才能不想起逝去的爱恋? 玉的易碎,更让人倍加珍惜,好像玉自被人唤醒,便一直与破碎相伴。玉的破碎总是与情缘有关,了结,断绝,悲伤,坠落。有的玉竟会自碎,我把这种自碎称为玉的眼泪,这种哭泣是一种彻底的毁灭。
我的朋友英,一直戴着一个玉镯,一圈淡透的绿云缠绕在手腕间,差不多有十年之久,从未见她取下来过,说是当时与这玉镯一见钟情,立刻花了所有积蓄买回来。当然金额并不庞大,除却商家的利润,这玉应就是泛泛之辈。后来的英钱运亨通,渐渐便嫌了这玉镯不够名贵,不够陪衬如今的身份,便重新买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玉镯戴上,褪下原来的玉镯,锁在一个安静抽屉,第二天,阿英打开抽屉,发现玉镯不知不觉的竟碎成三段!
我想玉是知道的,知道自己不再被主人给予凝视,希望,寄托,不再是她心里珍视的那块玉,它不再是一块玉,它还原成为不被人注意的石头,山川,以绝然的眼泪斩断一段玉石情缘。我记得英说起这只玉镯时哭了起来。 一块玉,是一场宿命的等待;一声唤醒,是一种不可求的相遇;一种给予,是彼此善待;一段玉石缘,是彼此奉献。 |